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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的鐘聲迴盪在空蕩的教室當中,入幕的黃昏灑落在兩人白皙的皮膚身上。亞子站在當時的樓梯上,一樣的階數與時分。一切的一切就像那天一樣。
「還記得那一天嗎?」亞子撫著欄杆說著。那天的事情說來還讓亞子感到不可思議,與惡魔所簽訂的契約,以及這77天以來的生活,對於亞子來說全都是遙不可以及的奇蹟。 而現在該把這個奇蹟還回去了。 「啊。」 栗應了一聲,與那天一模一樣的場景--黃昏、樓梯間,她與亞子。 她半開玩笑的說著:「這次把妳推下去幾次都不會死了呢。」語氣輕鬆無比,但卻不難聽出其中的一絲落寞與歉疚。 死這個字對栗來說一直都不遙遠,但卻也不輕鬆,不過倒也並非無法看開,只是在這七十七天的相處後,她居然在此刻產生了想和亞子一起活下去的想法--但這是不可能的。 一抹苦澀的笑推在栗的唇邊,這是她的贖罪,所以不能這麼想。 亞子將雙手一攤,不穩的步伐令身體搖搖欲墜「不!這次一定會死,因為早在當初我的生命就該停留在那裏。」亞子將目光撇下了數十階的階梯之下。那天鮮豔的紅似乎還烙印在那似的。 「妳忘了那個契約嗎?」栗搖搖頭,深褐色的眸子轉了一圈,像是在思索著什麼事情,而後才輕聲說著:「照著那契約,這次要停留下來的人--是我。」栗撫著被夕陽暈上一片霞紅的牆面,斂著眸子。 「我的時間將從此停在這裡,交換妳的未來。」 「訂下契約的是我,而我也可以隨時終止契約」攤開的雙手讓亞子不穩的步伐更加踉蹌,她緩緩的將其中一腳懸空至階梯之外「而現在就是那個時候了。」亞子靜靜的闔上眼,任由放鬆的身體隨著地心引力向下墜。 沒來得及。 應該說,認為亞子並不會有事,因此栗沒有伸出手拉住。 但是沒想到一切就跟那一天一樣,她在階梯上看著亞子向下墜,最後在最後的階梯下綻出一朵紅花,接著,那抹雪白的身影再也沒有動靜。 「亞子!」栗難得的開口叫了亞子的名字,不是泉、不是泉亞子、不是「妳」,而是「亞子」。她幾乎是狂奔的奔下樓梯,站在倒臥血泊中的亞子身邊,一樣的場景,但此刻她的心中,已然沒了當初看見亞子重傷後愉悅和罪惡感交織而成的情緒--而是切切實實的悲痛和擔憂。 「亞子……?」栗蹲下去,跪在那個有些扭曲的身體旁。為什麼沒好?為什麼沒有馬上好起來?栗顫抖著雙手將亞子抱在懷裡,讓對方枕在自己腿上,接著對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喊著:「契約呢?不是說了會死的是我嗎?讓她活下去啊!惡魔!」栗喊到激動處,淚水從臉龐滑落,她伸手覆上亞子的雙眼,低聲說著:「難道妳真的把契約解除了嗎?所以妳的報復從來就不是讓我以命換命,而是等我愛上妳之後,再讓我感受一次失去重要的人的感覺嗎?」 「妳這玩笑開得太大了……」栗俯下身子,將額頭靠上亞子的額頭,哽噎的喃喃自語著:「讓她醒來……惡魔,我把我的命給你了。我絕不會反悔的。」 早已分不清楚究竟是幻想還是現實的亞子,在即將消逝的意識中似乎看見了栗哭泣的臉龐。斗大的淚水不斷的從那美麗的眼瞳滲出,亞子很想伸手撫下那銀白色的珍珠,但現在的她連讓一根手指移動的力氣都沒有。 ─ 也對,因為…現在的我…正在死亡。 漸漸停下的心臟律動讓亞子身體逐漸冰冷,失溫的表皮與模糊的意識這一切都剛那天一模一樣。只是,這次的逐漸停止的胸口卻洋溢著滿滿的喜悅。原以為看著自己痛恨的人死亡才是最大的快樂,但是看著心愛的人因自己的死而淚流滿目的樣子更讓人癡狂。這樣瘋狂一輩子果然只能有一次,而能在最後的盡頭看見這一幕,亞子似乎也沒什麼遺憾了。真要說的話…大概就只有 ─ 真想,在聽見你叫我的名字… 『既然如此,讓我看更多愛的故事吧!』 熟悉不過的惡魔嗓音迴盪在亞子即將消逝的意識當中。原本應該脫離的靈魂似乎也因為那一句話而逐漸凝聚。 栗看著一動也不動的亞子,幾乎心灰意冷,她所認知的終點並非如此,該犧牲的、離開的,是她而不是亞子啊。 過度的難受讓她忽略了亞子那微微顫動的眼睫,渾然不知懷中的人正在慢慢甦醒。 當意識回到體內的同時,自己的手以經貼著栗的臉頰,冰涼的淚水透過皮膚傳給了神經,告訴了亞子自己還活著。 ─ 為什麼?為什麼還活著? 亞子淺嚐著落在指尖的淚水,淚盈盈栗就在自己眼前。而平穩的心臟正在自己的體內跳動著。回過神的亞子先是一愣,接著是一個聳肩「看來,就連惡魔也不喜歡。」 「怎麼回事?」為什麼兩個人都活著? 栗茫然的望著亞子,但很快得這個問題就被拋到了腦後,她俯身抱住了亞子,像是怕對方又早自己一步消失似的。 這是自己的自私,如果要死,那麼請讓她比對方先走,她不想承受那種失去。 人的一生究竟會發生幾次奇蹟?亞子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惡魔並沒有在終止契約的那一瞬間將自己的生命帶走,但她並沒有打算繼續深入的思考下去。她捧起了在她懷中栗的臉龐。「看來,全世界就只有你喜歡我」淚盈盈的栗讓亞子再度沉溺於其中,她臉上揚起一抹彎,並輕輕的在她的唇上烙上屬於自己的印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