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踏著輕快的腳步,嘴裡吹著隨性的口哨,今天的亞子心情格外的好。因為身體的不適,所以每到放學時刻亞子總是會早早收東西走人,要不就是等到大家都走光的一刻才悄悄的離開學校。但契約成立以後,那些病痛就像是原先就不存在似的整個從亞子的生活中消失。
正想著該怎麼好好的利用這突如其來的好運時,一個熟悉的人影從亞子的面前經過。臉上因此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看來找到打發時間的對象了! 一個步伐踏出,正大光明的走在 佐佐木 栗 幾步之遠處。 栗當然是繼續避著亞子的,放學的鐘聲一響,她依然維持著打工的生活,特意繞過亞子不讓對方碰上自己後,這才安心的從學校後門溜走。 栗打工的地方是一間家庭餐廳,裡頭賣的食物挺多的,從速食到西餐,連日式料理也有,只是盡是一些比較家常的菜餚,店內的布置並不特殊,鵝黃色的燈泡在老舊的白色燈罩裡照亮每一張餐桌,幾張燈罩上還沾了一些因為時間太久而無法清理的調味料,許是孩子來餐廳時鬧著玩兒用上的吧。 穿著綠色上衣黃色窄裙的栗俐落的紮起一條馬尾,工作時他總是喜歡這樣,省得礙著自己行動,她並不想剪短,因為只有留著長髮時,才會有人說她向母親。 以為自己早已擺脫亞子的栗一如往常的在整理著桌上的碗盤,就在此時,她面前的玻璃窗被敲了兩下,一抬頭,亞子的臉就在自己正前方。 亞子特意敲玻璃窗引起栗的注意,當栗的目光看向自己時,亞子的臉上再度揚起她那人討厭的笑。目的達成以後,亞子慢悠悠的走向了店門口,就如同一般的客人一樣地推開了店門 頭微微一傾,視線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一旁的栗「不說…歡迎光臨嗎?」 店長正在看著自己。 栗將碗盤放回流理台後才緩緩走到亞子面前:「一個人?自己找位置坐。」少女的言語冷漠,眼神更是彷彿南極海上的浮冰一般冷冽,深褐色的馬尾一晃一晃的,此時一旁有個客人的孩子正在玩鬧著撞上了栗,栗臉上的表情立刻從冰點升溫,她溫溫的笑著,這也許是亞子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栗。 「對不起!」小男孩大聲的道歉著,栗只是摸摸頭說了句沒事,一切很快的結束,上一秒的溫暖轉瞬即逝,接下來回到亞子眼中的,依然是那張凍死人的表情。 原本的好興致全被栗冰冷的眼神與話語給澆熄。跟那天的驚慌與無助相比,簡直判若兩人。只見栗又再度回到她的工作崗位,亞子只好自討沒趣的隨意找張椅子,才忿忿的將椅子拉開,就被一個小男孩一頭撞上,亞子將目光飄向男孩。該死…是剛剛那個孩子-- 「沒長眼睛嗎!」亞子怒視著男孩說著。只見男孩馬上繃緊神經,什麼話也沒說的快速逃開。 煩死了… 滿肚子不爽的亞子,也不顧及其他側目的客人,雙腿就在這樣大剌剌地盤坐在椅子上 「點餐!」 栗實在不太想去應付她,於是自告奮勇的去招待另一桌看起來不太像是善類的男客人,而亞子則交給另一位服務生應付。 打著多個耳洞的男人看著栗豐滿的胸脯舔了舔自己的唇,這個行為當然讓栗不是很舒服,但她還是壓下情緒問著:「請問點餐嗎?」只見那個男人伸手在栗胸前比畫了一下,回問:「可以點這個嗎?哈哈哈哈哈哈!」低級的玩笑之後,男人和他的同夥一起訕笑著。 「要點餐就快點。」栗微微蹙眉,用力的將點餐本放在桌上製造出一聲巨響,這個舉動無非是激怒了帶頭的男人,他站起身一把揪住栗的衣領:「怎樣?開玩笑不行?妳們這種高中生哪一個沒被上過?裝什麼清純啊?搞不好等一下還會為了多賺一點錢,巴著我們脫褲子!對吧?」男人極盡污辱的說完這段話,還不忘尋求同夥的附和。 這場鬧劇一直到店長出來招待後才結束,備受屈辱的栗握緊雙拳走回內場,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讓她非常受不了,她想停下來,卻無法不去想到剛剛的羞辱,店長回到內場後看到這樣的栗還是會心疼的,畢竟因為年紀關係,這裡打工的孩子他幾乎都當成自己的女兒啊。 「佐佐木,你先回去吧,店裡不忙,你好好休息。」 亞子拖著腮,敲打著只吃了幾口就已經沒有在動過的餐點盤子。本來晃到這裡就只是為了打發時間,原以為可以從栗的身上找些樂子,但栗的態度又回到以往那樣的冰冷沉靜,在亞子看過那天驚慌的栗以後,這樣的反應已經無法滿足她了。 這讓亞子實在覺得很沒趣。再加上會來店裡用餐的客人無非都是兩兩三三或是與家人同行,愉快的交談與歡笑聲令亞子作嘔。 她將餐點的錢灑在桌面上。打算就這樣離開這令人不快的場所,因為不爽而忿忿的推開椅子並製造不小聲的聲響,但沒想到,此時隔壁桌傳來更大的喧嘩。 亞子將目光飄向聲音的方向,只見幾個醜陋的男人一把揪住栗的衣領,一連串的廢話從男人噁心的嘴裡串出。原以為男人不堪入目的長相就已經該被警察逮捕了,但聽到男子所說的字句後亞子只覺得怎麼沒人一槍打死他? 如果沒人這樣做,就讓我來吧? 正當亞子想要上前的同時,男人身旁同夥的譏笑聲傳進亞子耳裡。這樣的畫面…竟如此熟悉?眼前的景象瞬間換成平日的校園走廊,一把揪住栗衣領的醜陋男人變成了噁心的自己,而身旁訕笑的同夥則替換成平時熟悉的面孔。這樣的重疊讓不由得讓亞子退了步伐,斗大的汗滑過眉心。「嘖!」不耐煩地別過臉,大力的踹了身旁的桌椅,桌上的餐點與零錢也隨之一震。 果然敗類還是死了好… 不爽的情緒充斥著全身每一處細胞。活著的每一天亞子都在猜想母親被車撞死的時候有著什麼樣的臉?那個可以笑得燦爛,帶著年幼的女兒找庸醫賣掉器官,在將賣來得錢全數交給外頭小白臉的女人,在面臨死亡時的臉會有多扭曲?但不管亞子如何去猜想,她都找不到正確的答案,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永遠帶著那張臉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但是…佐佐木 栗 跟那女人一樣有著令人厭惡五官的女孩,這樣的她能讓亞子的猜測化為真實的面容出現在她眼前。每當糾住栗的衣領,就能感受到糾住母親衣領無盡的快感。 但是,為什麼在看見栗被其他的男人纏上的時候卻感受不到一絲的興奮?從眼前受盡侮辱的栗身上找不到一處與那個女人相似的地方 她--不是那個女人 不想再繼續待在這個空間的亞子,一個轉身,推開了大門。但走出店內的亞子並沒有就這樣離去,她就站在店門旁,等著…等著下一個開門的瞬間。 反正也只是敗類打敗類…… 幾個男人大搖大擺的走出店門,就像是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在他們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悔意。 而另一頭的後門,栗正好也換好便服要準備回家。 男人才剛踏出店門,一個扎實的拳頭就狠狠的落在他的鼻樑上。因為突如其來的力道,讓男人整個倒向了後面的同夥。亞子見狀,趁勢壓在男人的身上,接著就是一陣的亂打。也不顧及爬邊隨同的幾個男人叫囂與拉扯,幾個男人的拳頭也紛紛的落在亞子的身上。 亞子著實地感受到拳頭的撞擊以及傷口所滲出來的灼熱血液,但這些絲毫沒有讓她有收手的意思。伴隨著落下的拳頭,亞子就像是斷了魂般地不斷的咒罵著… 「去死!」 才剛踏出後門就聽到前門的喧囂,栗轉過頭一看就看到她再熟悉不過的那個少女正在和剛剛羞辱自己的男人們打成一團,雖然少女挺能打的,但怎麼說都不可能打得贏三個男人。 「搞什麼鬼--」栗抓緊自己的包包,雖然她告訴自己別插手,但這樣下去不是說一句『那女人死了就算了』就可以當作沒這回事的……為什麼不行?栗的腳步猛然停下,為什麼不行?為什麼不行?那女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真的被打死了又怎樣? 栗愣住了很久,腦中飛快的轉著許多想法,最後,亞子倒在樓梯口的畫面定格在她腦海,愧疚感就像滴入清水中的墨水般迅速蔓延開來…… 「嘖!」栗不耐煩的抓緊了包包往亞子那兒衝去,一把抓住對方的手往回家的路上衝,起初那幾個男人還追了上來,但怎麼比得過一天到晚躲人而早就習慣到處鑽小徑的栗呢?不一會兒,栗就扯著亞子甩開了那群男人。 「妳搞什麼東西啊!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找麻煩!」 兩人到家後,栗難得的對他人怒吼,是責怪亞子招惹麻煩的功力,也是怨自己為什麼要多事。 栗的大吼,瞬間讓亞子回過神來。她抹去了嘴角鮮血,環顧了四周,才驚覺這已經不是剛剛的店門口「這裡是哪裡?」似乎無視栗的大吼自顧自地拋出個問題。 「我家……妳的傷?」 等亞子抹去嘴角的血汙後,栗才發現血汙下已經沒了傷口,剛才那樣的重重幾拳下怎麼可能沒有傷口? 「妳到底是什麼東西……」栗後退了幾步,沒錯,從對方疑似死而復生後就讓她覺得很奇怪!非常奇怪!現在還親眼看到亞子的傷口用這麼短的時間癒合,這根本不是人類做得到的事情。 想起亞子曾經說,她是從地獄爬回來的,難道是惡鬼…? 你家?亞子因為栗的話再度端詳這幾坪大的套房。亞子冷哼。她實在難以想像眼前看起來乾乾淨淨的栗會忍受牆上那突兀的污漬。「我以為你家會再乾淨些」亞子將沾有血漬的手,滑過了牆面。 順著牆,目光再度放回栗的身上,只見栗已離她幾步之遠。就算是粗線條的亞子,也可以感受到此時栗的動做與問題代表著什麼。「什麼…東西…嗎?」亞子順著栗最後的問題說道,臉上揚起一抹令人討厭的彎。 「我…」緩緩向前跨了一步,栗也不自覺得跟著亞子退後幾步,亞子繼續緩緩的逼近栗,甚至偷偷的加快速度,等到栗已無路可退的貼靠在牆上的時候。亞子倏地張開雙臂,街道上的光透過窗戶打在亞子的身上,被光的位置讓人看不清亞子到底是是再用什麼樣的表情說著這句話… 「只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 「妳是在博取同情嗎?博取我的同情?」 栗冷眼看著,表現得像是無動於衷,然而心裡卻產生了一絲的迷網與動搖,雖然看不清亞子的表情,但那語氣聽來倒像是壓抑著什麼,像是很痛苦似的,引起栗心中一角的一點憐惜。 栗的問題引來亞子冷哼,「同情?」像是確認般地重複最後兩字。 「那還不如殺了我」轉過身,亞子推開厚重的大門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