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是這樣,一身濕淋淋的。 黑褐色長髮的女孩安靜的擰乾自己的頭髮,褐色的貓眼由下朝上的望著一旁的白髮少女, 那個眼神並不溫馴也不至於挑釁,而是一種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看著陌生人一般的眼神,下一 秒,又是一桶水往女孩潑去,伴隨著其它女孩的訕笑聲,女孩只是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水珠,輕 聲問了一句:「玩夠了嗎?」但這問句不是挑釁更不是反抗,而是真正的疑問--玩夠了嗎? 我可以回家了嗎? 白色的布鞋踩在紅磚鋪成的人行道上,步伐有些匆忙,被關在廁所浪費了她很多時間,她 還得先回家換一套衣服才能去打工。『打工不能不去,不去就活不下去了。』栗這樣想著,同 時卻又因為這樣的想法而感到疑惑,活下去?原來自己還想活下去嗎?忽然她的步伐慢了些, 一個瞬間她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她時常這樣,在情緒忽然極端時總是忽然的空白,彷彿世界一 切此刻與她都沒有關係,彷彿周遭一點聲音都沒有。 當爸媽因為賭債自殺後,她就寄人籬下,人情冷暖也沒少受過,而至最後她被趕到了郊區 的學校也毫無感覺,只是對於他人的眼神、言語都還是十分掛記,只是她並不會表現出來,而 是午夜時分在獨自一人的房間內啃食這些令她記掛的東西。她不知道她是怎麼結束這晚的打工 的,只知道回過神她已經站在家門口,一如往常的拿著鑰匙開門,冰冷的門把把溫度過到了栗 手中,她輕打了一個寒顫,也在此刻稍微清醒了些,她趕緊進門,一進家門他就抓起沙發上隨 便一件衣服衝入浴室,想藉由熱水讓自己暖和點,但當溫暖的水從蓮蓬頭灑到她身上時,她想 起了今日在學校的羞辱。 從高一入學就是如此,自己不知道從哪裡得罪了班上帶頭的女孩,栗甚至不記得對方的名 字,只記得對方那頭白髮,她並不喜歡那過於作怪的髮色,只是沒想到自己百般的不願靠近對 方,卻還是被對方給盯上,從被撕破的課本、被亂割的書桌一直到被拖入廁所潑水、毆打,但 是對於栗來說,若是表現出她的害怕、絕望,那就是她輸了,她不願、也不會這麼做,所以就 算被霸凌,她也不曾在學校掉過淚,甚至連成績都絲毫不受影響,但沒人知道她的淡漠背後, 是左手腕上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啊?」剃刀狠狠的在手腕上割下一個口子,栗瑟縮在狹窄的雙人床 上,任由腥紅的血液沾上白色的床單,自己是不被需要的人,因為不被需要,所以連陌生的同 學都要來傷害自己嗎?那不如消失吧--讓這一切都變得簡單些。但是翌日清晨,栗才發現自 己割的口子,一如往常的不構成殺死自己的深度。 今天是週六,因為被調班因此她有了一個假日,但此刻的她卻是縮在牆角,幾乎是用盡全 力的在啃咬著自己的指甲,纖細的手指甲邊全都滲出了血,她想要自己是被需要的,有了打工 她可以知道店長是需要自己的,而像是忽然被通知休假這種一般人會歡呼的事情,對她而言卻 是一種不安、恐懼。她大口的喘著氣,過度的情緒緊繃讓她幾乎呼吸不了,一邊顫抖著身子一 邊睜大了雙眼,狹小的套房內一盞燈也沒開,窗簾更是遮去所有應該透入房內的陽光,漆黑的 房間裡只能隱約看見那抹顫抖的身影。 「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都是她……」 栗的唇齒間蹦出了這樣子的話語,就這樣重複了好幾分鐘後她停了下來,虹膜較小的眼珠 已經讓她的眼神不太友善,此時她的眼神更是添了分狂亂,她的視線混亂的四處望著,直到最 後才停下來,她迅速站起身,像是跳著舞般的在床上旋了一圈,最後又拿著剃刀在左手未痊癒 的傷口上又割了一個口子,她仰起臉,像是正做著什麼令她愉悅、舒適的事情般,露出了愉快 的笑臉。接著,她猛然睜開雙眼,舉起左手開始握拳敲打著牆壁。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每一次的敲打,都讓牆壁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血印,直到累了,栗癱坐在床上低頭思考著 ,也許也是因為有些貧血了的緣故,她顯得有些無力,探下身子取出床下的醫藥箱後,栗緩緩 的用繃帶替自己包紮了起來。 啊,想起來了,那個女孩叫…… 「泉亞子。」 漆黑的房間裡,那雙本該是褐色的雙眼閃爍的異常的光彩。 |